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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 相逢與他在長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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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街上,江琬回頭。

那郎君手中的玉笛都仿佛是沾染了天上的廣寒,襯得他整個人都似是游離在這人間。

像是神仙要飛去了一般。

江琬原想上去打個招呼,這一瞬間亦不由得有片刻遲疑。

該打擾他嗎?可以去打擾他嗎?

是,這個人江琬認得,他是秦夙。

他……他不對勁!

江琬反應過來了,秦夙的氣機不對。

他此刻腳步緩慢又輕飄,哪裏是神仙般“欲乘風歸去”?

這,分明是受傷了,氣機衰弱,走路都要走不穩了,這才輕飄飄呀。

怎麽回事?

系統蓋章的“絕世高手”,秦夙也會受傷?

徐翁呢?徐翁又為什麽不在他身邊?

江琬這下不敢猶豫了,連忙快步過去,走到秦夙面前,先喊一聲:“秦郎君!”

她是壓低聲音的,喊得很輕,就怕有什麽不對。

秦夙渾似不著一物的目光這才微動,瞬間對到江琬臉上。

然後他眉頭輕皺:“是……你,你快走!”

江琬正要來扶他,他立刻側身一躲。

長街上人來人往,江琬不敢勉強他,只能說:“前日郎君助我,今日,許我助你可好?”

說著,又微微靠近他。

同時,她的望氣術也運行起來。

望氣術的視野下,秦夙原本如貫長虹般的紫氣這時卻顯得光華暗淡。

而他心口處,江琬曾經見過的那團黑氣,此時正沸騰翻滾,如惡魔張口!

這到底是什麽?

就是這個東西導致這位“絕世高手”此刻腳不落地,搖搖欲倒?

秦夙腳下還要微錯,似欲離江琬再遠一些。恰在此時,他心口那團黑氣猛地一晃。

那黑氣形態變幻,一端凸起,瞬間成了一只頭角猙獰的怪蟲模樣。

江琬明明只是通過望氣術的視野看到了這怪蟲,可下一刻,她卻又恍惚似是聽到了一聲極其詭異的嘯叫。

“嗚——啊——”

是什麽聲音?

像是從遙遠的叢林,詭秘的山寨,幽幽的深澗,迷離的洞窟……無盡難以言說處,空靈而來。

糟糕!

江琬頓時心口刺痛一下,要不是下一刻真氣運轉,緩解了疼痛,她都覺得,就剛剛那刺一下,就足夠給她痛厥過去了。

而同一時間,隨著她真氣的高速搬運,江琬又看到,秦夙心口的黑氣怪蟲忽然悠悠一晃它那猙獰的頭顱——它探了頭,像是在陶醉地吸食什麽。

江琬的真氣則似陽光下消融的雪花般,飛速消逝起來。

秦夙目光猛地沈下來,他用真氣包裹手掌,一把握住江琬的手腕,腳下強行一提氣,拉著她便快速往長街一邊繞去。

江琬暈暈乎乎,心裏已經知道不好,可體內真氣卻不受控制。

她暗暗驚駭,不得了,秦夙身上這個怪東西,不但能把這位大佬害得夠慘,隔空地,它還能來害她!

難怪秦夙方才不許她扶他。

江琬也沒空懊惱,只是大腦飛速轉動。

怎麽辦?

她數遍自己身上的東西,不論是明面上攜帶的照雪劍,還是系統空間裏的霜華劍、清秋骨,又或者是那不知用途的青雲鼎。以及對此時來說,提都不必提的文房四寶等等。

這一切,好像都對眼下狀況毫無助益。

包括她學到的望氣術,藥符術等,在此時似乎也都無用。

對了,她還有兩個自由點!

可是這個時候,她就算想簽到救急,又該在什麽地方簽到呢?

滿大街上,倒是不乏簽到點。

對了,前頭好像還有個錦繡天衣坊。

不是不是,錦繡天衣坊有什麽用?

再跟在建州城一樣,簽個精湛繡技出來?

可拉到吧,神級繡技都沒用啊!

江琬被秦夙帶著走,一會兒覺得自己還很清醒,腦子還在不停轉動呢,一忽兒又覺得混混沌沌,身上真氣流失的速度越發快了,她好像……要堅持不住了。

“江琬!”秦夙低喝一聲。

也不知是到了哪裏,他們仿佛穿過了鬧市,又到了一處僻靜地。

然後秦夙輕輕一縱身,就帶著江琬飛過了一處高高院墻。

月光如水,夜風輕送。

沒有瀟灑地振起江琬的衣擺,卻使她感覺到一種透徹到骨子裏的冷。

秦夙拉著她進了一處院子,江琬晃晃悠悠地睜眼一看。

咦,迎面是好生繁茂的一棵樹。

雖是深秋,此樹卻仍然濃綠成蔭,冠蓋亭亭。

月光下,那些秀美的葉片,都仿佛在泛著銀輝。

江琬精神微微一振,又感覺自己好像還聞到了一股說不出何等好聞的清香。

秦夙道:“快盤腿坐下!”

江琬聽從指令,就盤腿跌坐。

秦夙立刻從袖袋中取出一只小玉瓶,彈指扣開瓶塞,他從中倒出一粒丹丸。

丹丸被他餵入江琬口中,他同時在江琬對面盤腿坐下,卻忽地握拳,對著自己心口猛地一捶。

因為真氣的流失而頭腦發昏的江琬在這一刻,又好像聽到一聲怪蟲嘶叫。

“嗚嗚——啊——”

望氣術的視野下,秦夙心口那黑氣怪蟲在掙紮嘶吼。

秦夙身上真氣浩蕩,更如烈陽墜空,火海獵獵。

而這怪蟲氣息森寒,似同九幽而來。在秦夙如此洶湧的極陽真氣焚燒之下,它竟還分毫不讓,其兇性之烈,亦使人心驚。

秦夙外露的一些肌膚處,如眼周、下頷、脖頸等位置,原本膚色冷白,此刻卻又漸漸被紅光燒灼。

豆大的汗珠從他額角滲出,流淌過他臉上冰冷的面具,滑過他線條冷肅的脖頸,又滾落進他的衣領中。

江琬有些看明白了,秦夙本身實力強大,並非無法抗衡體內怪蟲。

可這怪蟲就生在他心口處,他每與此怪蟲做抵抗一次,卻也是在傷害自身一次。

怪蟲一掙紮,他就必然心痛難當。

比如江琬,方才只是受這怪蟲一聲嘯叫,都只覺心痛欲死,可秦夙卻攜此怪蟲於心間,無時無刻不受其苦害。

這其中的痛,又豈是言語可以形容?

江琬都無法想象。

而若是放任這怪蟲在心間蟄伏,不做抵抗,怪蟲又要吸食他的真氣,如此惡性循環,竟仿佛沒有窮盡。

最麻煩的是,他的真氣還是極陽屬性。一旦運行過烈,他的身體,從筋脈到肌骨,都還要受到真氣灼燒之苦。

最後一旦稍有不慎,只怕那結果,不是他被自身真氣焚燒盡生機,就是他被這怪蟲吸食盡真氣,又或者是他被這怪蟲噬心而亡。

這個死局,要怎麽解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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